激素是由内分泌器官(如甲状腺、肾上腺、垂体以及性腺等)分泌的具有生物活性的物质,能被血液循环输送到人体各个部位,并对特定的器官、细胞作用,调节它们的代谢和功能。内分泌系统和神经系统共同掌管着内分泌器官的工作,通过复杂而又精细的反馈调节机制,使体内各种激素运行相处,其微妙关系颇有阴阳五行的味道。这台精确到神经中枢“下丘脑”的完美机器,对每一种激素的释放都计算得异常准确,往往都按照特有的生物钟,成脉冲式释放激素,并对数量控制非常严谨(有些甚至以微摩尔这一数量级为单位),使各种激素的活动在人体内部构成了一幅幅美妙而又富于艺术感的峰谷波形。
但是,当该调节系统的任一环节出现异常,就会导致激素水平紊乱,发生所谓的内分泌疾病,最为人们熟悉的相关名词就有糖尿病(胰岛素分泌过少)、甲状腺功能亢进(甲状腺素分泌过多)、性早熟(性激素分泌过早)、侏儒(生长激素分泌过少)、巨人症(生长激素分泌过多)等等。
最神秘的激素:性激素
性激素是让人们感觉最为神秘的激素,也是男性与女性体内数量差别最大的激素。
雄激素分泌正常,男性才能维持正常的性功能和各系统的代谢。雄激素分泌不足不但会影响生长发育,导致性功能低下,而且会出现女性特征。但是,当雄激素水平过量时,就会促进前列腺良性增生,甚至引致前列腺癌。而雌激素,能促进并维持女性生殖器官的发育成熟及正常状态,促进女性第二性征的发育。
近年,随着女性更年期综合征备受重视,雌激素替代疗法的应用亦热火朝天。
雌激素被视为“使女性永葆青春的灵丹妙药”,成为中老年妇女预防更年期后多种疾病的救星。仅在美国,就有超过40%的更年期女性服用雌激素替代药物。很多人在停经时开始服用,一直用到七八十岁。
由于雌激素还能使皮肤光滑、水分潴留、对抗雄激素,因此许多年轻女性还用它来丰乳、美容、治疗痤疮。但是,雌激素的神效让人们得意忘形之后,也很快尝到了过量使用的苦果。1997年,美国女性健康促进会对近17万50~79岁的美国女性开展调查。结果显示,同时服用雌激素和孕激素的妇女患乳腺癌、心脏病、中风、血栓的危险比不服用激素的人高出许多。科学家们对这一发现极为震惊。很快,美国国家环境健康科学研究所便将雌激素列入了最新一批致癌物质的行列。所幸,科学家们不久又发现,引起高危险性副作用的原因,是因为所用的雌激素是从马的体内提取。而通过食用五谷杂粮和水果来摄取的植物性雌激素与女性自身分泌的雌激素结构相似,也相对安全。
雄激素与雌激素这两种化合物将人类分隔成生殖水平上截然不同的两性,却又神奇地共存于男女体内———男女性的性腺(分别为睾丸和卵巢)都可以产雄、雌激素,只是各自在神经中枢的控制下,很有性别立场地根据个体需要将两种激素分明成相当差距的数量级,使异性激素在自己的议席中仅占少数。
但是,绝对不能小看雄激素在女性体内的作用。它从新陈代谢、水钠排泄等各方面影响着女性的身体机能,而对生活质量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控制性感觉、性活动和性高潮的强烈程度。研究显示:女性体内雄激素下降时,性欲、快感和高潮次数也会剧烈下降,血液中雄激素水平与女性性反应和性满足之间呈明显相关。
当更年期妇女的卵巢内分泌功能衰退时,日常执政分泌雌激素的功能细胞已
经不能压服异己,造成雄性和雌激素比例失调,就会表现出男性化体征。类似情况亦会出现于男性,雌激素对雄激素的分泌起重要调节作用。当雌激素代谢器官肝脏的功能衰减时,男性体内性激素代谢紊乱,雌激素含量相对升高并抑制雄激素的分泌,使男子女性化,出现性欲减退、阳痿、女式阴毛分布、腋毛脱落,甚至出现肝病终末期的标志男性乳房发育。
圣经中说,夏娃是由上帝将亚当的一条肋骨取下变成的,这与雌、雄激素的关系不谋而合———雌激素就是由雄激素转化而来的,只不过在这出分别上演于性腺及脂肪组织中的故事中,并非所有雄激素都能成为男主角,只有含量最高、作用稍弱、常用以代表雄激素家族的睾酮,才能真正登上舞台,体验性别转化的脱胎换骨。而上帝的角色,则由掌管机体新陈代谢调节大权的特殊蛋白质———酶家族中的芳香酶———扮演。
这样的铺垫应该有助我们理解某些常见疾病的原因,比如脱发。在大多数早年秃头的男性体内,毛囊乳头及根鞘中的Ⅱ型5α-还原酶水平增高,使睾酮转换成双氢睾酮的量增加。双氢睾酮对雄激素受体的亲和力要比睾酮大5倍,这使其能更轻易地与雄激素受体结合,并迅速进入毛囊乳头及根鞘的细胞核。进入了管理核心并能在基因表达层面控制毛发生长的双氢睾酮,却实施着与睾酮完全相反的政治策略,结果使失去雌激素和睾酮呵护的毛囊微小化,生长期缩短,头发变成细小的绒毛状而至稀疏。
不能忽略的还有调节阴阳平衡的芳香酶。在肥胖者体内,由于富含芳香酶的脂肪组织的堆积,不仅使雌激素易在脂肪中贮积,排泄速度减慢,而且使体内雄激素转化为雌激素的作用大大增强,于是,过量的雌激素在脂肪组织的孕育保护下排山倒海而来,导致雌激素化症状:女性出现月经紊乱、无排卵月经、功能失调性子宫出血、不孕症等,而男性则出现性功能障碍。
有趣的是,在激素转化过程中起源头作用的雄激素并不能证明世界的宗源是
雄性,恰恰相反,如果没有雄激素的外加作用,所有胚胎的发育都倾向女性。胚胎在发育初期呈双性,同时拥有可发育成男性生殖器的副中肾管和可发育成女性生殖器的中肾管两套器官。在发育过程中,其中一套继续细胞分裂和生长,另一套则萎缩退化。由于向女性分化时不需要任何激素,而向男性分化时则必须有胎儿性腺分泌的雄激素调控。因此如果没有激素或外界因素干扰,胚胎的自然取向是女性。激素的地位又一次变得举足轻重,若雄激素的生产、代谢及其作用表达的任何环节出现紊乱,就会出现各种两性畸形的性分化异常疾病。不过,研究又发
现,在胎儿期接受过雄激素影响的女孩会萌生与传统女性相异的特点:她们比较调皮,喜欢与男孩一起从事户外剧烈活动,不喜欢过分装饰的女性服装,但通常智商更高,对事业的抱负始终如一,因而有不同凡响的学术成就,她们虽然也会循所谓的常规人生路线结婚、怀孕、生育,但这些家庭事务永远在生命的第二位,远远不能引起与事业相等的关注。
最具戏剧性的内分泌器官:肾上腺
与分泌性激素的性腺不同,肾上腺名不见经传,只有区区几个立方厘米的体积,甚至在它所依附的肾脏旁也毫不起眼,却承担着机体最重要的分泌功能。对于这个人体里最具戏剧性的内分泌器官,最经典的评价是——你可以没有肾脏,却不能失去肾上腺。
当然,说它最具戏剧性,是因为,它以及它所分泌的激素——糖皮质激素和肾上腺素,常常成为影视作品中最紧张刺激之情节的必要道具(毫不夸张地说,它的风头直追韩剧催泪弹“白血病”,
成为暴力动作片以及惊栗电影的重要元素)。
元素之一:糖皮质激素
某出美国大片,说的是两兄妹攀登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的故事,面对严寒、缺氧、雪崩、失散……种种恶劣环境让观众惊心动魄。但好莱坞总不甘心只告诉我们“大自然是不可征服”这个老套的道理,揭示人心之叵测才是电影的主旨。而这场善恶斗争的焦点,就是能使人们注射后在体能上克服极地危机的地塞米松——糖皮质激素。
当然,电影对激素作用的“艺术夸张”不可尽信,但我们可以藉此认识一下糖皮质激素。人们平时常常提及的“激素”,大多为糖皮质激素的简称。用它来替代由众多角色组成的庞大激素家族,糖皮质激素的显赫地位可想而知。它能对抗过强而有害的炎性和过敏反应,成为治疗多种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哮喘和肾炎)的最有效药物;参与恶性肿瘤的化疗和抗移植排斥反应,甚至能把徘徊于生死边缘的人们从休克、急性心力衰竭、中毒和甲状腺危象中挽救回来。
前段时间的SARS风波更让糖皮质激素大出风头。大量激素疗法治疗SARS,利用的就是糖皮质激素能够抑制肺部纤维化这一功能。虽然糖皮质激素不能从根本上抑制或杀灭SARS病毒,但它的确保住了SARS患者的肺功能,让他们在走出隔离病区时仍能在欢呼雀跃后气定神闲而无须呼呼喘气。此外,糖皮质激素还被皮肤科医师充分利用,使到被严重痤疮困扰的脸蛋变得光滑美丽。
不幸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糖皮质激素这一双刃剑在挥舞时亦充满危险,任何不专业或不考究的使用都将使人们陷入另一个危机。比如,它能降低人体抗肿瘤和病原体的免疫功能与防御疾病的能力,使潜在体内的非致病细菌变成威胁,诱发静止的结核病灶扩散恶化;抑制成骨细胞的活力,造成骨质疏松,儿童和绝经期妇女严重者可产生自发性骨折;降低胃肠粘膜的修复能力,诱发或加剧消化道溃疡,甚至引起消化道的大出血或穿孔;可发生欣快、激动甚至诱发精神病和癫痫发作;长期使用会导致水钠潴留而造成高血压、升高血糖、胎儿畸形或缺陷、流产早产。此外,皮肤上不适当地搽用糖皮质激素类制剂会引发或加重皮肤的各种感染;大剂量使用会影响机体代谢。使蛋白过度消耗、脂肪重新分配到躯干和面部,形成特异的“满月脸”、“水牛背”;不规范的用药还可以造成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耐药和“反跳现象”等危害极大的情况。
元素之二:肾上腺素
喜爱看《仁心仁术》(ER)的朋友对这个名词不会陌生,每当昏迷不醒的危重病人被急匆匆地送往急诊室时,帅气的主诊医师常常会一边帮忙推病床,一边向各个方向发号施令———“1毫克肾上腺素”就是让人耳熟能详的台词之一。
另一个震撼人心的场景出现在电影《PulpFiction》中,保镖约翰·屈华达与老板的情妇乌玛·瑟曼共舞后,后者因吸食过量毒品而抽搐休克,恐慌的约翰手足无措,犹豫再三终于接受旁人的抢救建议,用装有肾上腺素药液的针筒插进乌玛的心脏……
肾上腺素在人们心里建立了一个抢救危急病人的法宝形象,而在现实中,它也确实担当着抢救休克、心脏骤停等垂危病人的重要任务。除此之外,它还为我们维持正常的血压水平、心脏跳动以及血管舒缩等重要生理功能。可是,这一从死神手中夺回无数生命的激素,也在某些疾病的形成过程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例如心血管疾病杀手之一的高血压,就和体内过多分泌的肾上腺素有关。人们在紧张、应激时,肾上腺常常会在神经系统的支配下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在其作用下,人瞳孔缩小、精神高度集中、血管收缩、血液回流以供应重要器官准备应付剧变。因而,经常生活在巨大压力下的人,长期的激素刺激会使之血压上升,造成高血压。
在激素的钢索上
激素的两面性让人们爱恨交织,正确利用激素成为临床医师们头痛的问题,如何避免滥用激素也随之提升到一个让社会正视的高度。
长期使用激素导致的肝肾损害和前列腺癌在实验动物中屡屡发生。高血压、中风、高血脂及胆固醇等心血管疾病,以及上文提及的种种副作用,给人们的健康带来潜在的威胁。但激素的过分使用确实以各种名义隐蔽地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食用含有过量激素的家禽就是例子之一:雌激素有促进蛋白质和脂肪合成的作用,可以达到缩短生长周期的目的。于是,给牲畜喂养雌激素就成为养殖业新兴的“致富捷径”,这样,过量的激素就经过食物链堂而皇之进入我们体内,影响着我们的机体。
运动员服用违禁药物常常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这一似乎可作为道德定性的事件背后还伴随着另一个社会问题———激素的滥用。在国际奥委会明确规定的6种违禁药物中,激素占50%,它们分别是兴奋剂、合成类固醇和肽激素。运动员使用激素来筑造结实的肌肉和体格,提升运动伤愈速度,改善专业成绩,甚至用以人为制造最适合比赛的心理状态———超乎寻常的感觉良好、充满自信、竞争意识以及战斗力。不幸的是,他们往往不能控制药物制造的躁狂情绪,而后者还有可能发展成为愤怒。研究证明,滥用激素会增加男性的攻击型行为,导致情绪不稳定以及判断力的缺失。最近的一项报告还支持,滥用激素与之后的滥用其他有害药物具有一定的相关性。
无可否认,激素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药物,它们不但能使运动员发挥最佳状态,而且能在一定程度上修饰体格与线条———这无疑给年轻女性以极大诱惑。不少女孩子开始服用激素以使胸部更丰满、皮肤更光滑、体态更婀娜。但是,某些激素或者不恰当使用激素也可以导致更男性化的外表以及永久的低沉嗓音。
激素的滥用甚至有低龄化的趋势。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协会的调查显示,2.7%的8年级学生和10年级学生以及2.9%的12年级学生自他们懂事起就至少服用过一次激素,有6.5%的青少年男性和1.9%的青少年女性曾使用未经医师批准的非处方激素(在美国,非处方开出的激素属于违禁药物)。青少年滥用激素的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处于生长发育阶段,对激素的副作用反应更为敏感,也就造成了更可怕的损伤。许多副作用比如骨质疏松、发育迟缓等,往往影响他们一生的健康。虽然对这些副作用的长期临床研究非常稀少,但专家相信,一些有害的副作用要在滥用药物数年后才会表现出来。
更让人担忧的是,在美国,现今许多滥用激素的方式是注射,大约有25%的激素使用者共用针头,这大大增加了交叉传染病流行的危险———包括艾滋病和肝炎。
充满魅力的激素以强大的、无可比拟的效能获得人们的青睐,然而它附加的危害也让人忧心忡忡,如何能够真正驾驭它,是科学家们正在竭力探索的问题。